小白理财近年来，泛知识付费行业市场规模稳定发展，逐年攀升。然而，部分内容生产者在课程中注水严重、聚焦“钱景”而非知识本身等问题，也使知识付费行业备受争议。
前端课人本营课程截图（纱姐供图）
面对消费者投诉，乐择公司却坚持称对方不是为了索赔，而是为勒索而来，是职业打假人。双方各执一词，纠纷延续1年多，且仍在持续。这场罗生门背后，真相究竟如何？
入营：网络心理辅导课却成宝妈们的生活负担？
加入“猎鹰号”后，宝妈许意和纱姐才发现自己是被瞄准的人群。
2018年11月，刚从部队转业的纱姐不适应和家人相处，常闹矛盾，在网络上看到猎鹰号的网课宣传资料，便被其中“提升自信、缓解焦虑、改善关系”的宣传语击中了，报名参加。
报名结束后，班主分享自己的招新体会（纱姐供图）
根据纱姐介绍，猎鹰号是一个网络心理课程训练营。而其中的讲师梁晓玲自称“船长”，通过向学员讲述自己的产业梦，向学员传授成人职业转型、儿童青少年学业赋能、心理疾病自助疗愈等课程。
“船长”的新媒体账号。
据学员介绍，“船长”的课程通常在小鹅通平台上发布，每期约为5分钟的音频，内容多节选自人本主义流派创始人罗杰斯的书中。而学员们在小鹅通听完课后，则会被拉入一个微信群内继续讨论，群管理也被称为“小班”。“船长”梁晓玲称小班与学员之间为“助益性关系”，大家在群里讨论学习内容，复盘学习进度，建立情感连接。
起初，学员们对于如此设置的网络课程饶有兴趣，许意说，课程的群管理员回消息特别及时，还会鼓励和夸奖每个人，常私聊关心学员现状，“这种温暖的氛围让人沉迷。”
但随着课程深入，学员们逐渐发现“船长”的课程分两部分。一是免费或低价的前端营，包括21天行动力营、人本营、塑形营等内容；二是千元到万元的中后端营，包括“少儿成长教练”认证、“个人成长建构师”认证和“猎鹰号”课程。其中“猎鹰号”学费1万—2万元，要报名，必须上完其他所有课程。
依据消费者所购课程和实践等级，学员的身份可依次升级为船员、小班、督导和人才运营官。“小班”是职业转型第一步，是在“猎鹰号”中培养的。
猎鹰号部分课程目录（纱姐供图）
学费是让纱姐最犹豫的问题，但抵挡不住拉群攻势，有“小班”一边夸奖一边频繁提醒报名的攻势，加上群里纷纷晒出报名截图，自己也刷信用卡交了钱。当学员不被家人支持想放弃时，“小班”会说，“学习付费都要看男人脸色，自己的边界呢？”
上了“猎鹰号”后，既是学员，也是工作人员。纱姐说，报名后群内还会组织面试，但实际上是走过场，真正筛选的是有营销经验的人——即能够给课程继续拉新的人。学员除了一边听课，还要去实践带班拉新，连续9天在船长直播间买货，每天不少于100元。这些都要PK，排名靠前才能成为正式小班，具备“转型挣钱”的可能。然而，如此耗费精力的线上活动，船长却仅给学员支付每天14元的工资，还不时透露出业绩退步会随时被取消资格的压力。
猎鹰号商业模式解析群（向某供图）
纱姐从2019年2月带班到7月，她说当时每天像打了鸡血，无时无刻不想着和船员聊天、PK、拉新，自己精神高度紧张，每天投入十几个小时在网络上。孩子只能吃着外卖看妈妈抱着手机电脑一刻不停，家里的争吵也越来越多。她渐渐心力交瘁，发觉所学所做全然偏离心理学与成长，也并非宣传的月入过万。
2019年8月，许意等人不满课程只教营销，想退费退出。却被猎鹰号人员回复：“为什么别人能做好，你做不好。从线下逃避到线上，还想逃避，能逃到哪去。”许意觉得可能真是自己的问题，又等了20天仍然如此，便坚持要退费。1年近2万元的课，她只上了40多天，却被扣去1万元。
学员报名“猎鹰号”付款截图（纱姐供图）
多地投诉，无疾而终
许意等认为，乐择公司存在虚假宣传、合同欺诈等问题。具体表现为诱导买课、课程内容与宣传不符、导师专业性不足、不合理退费等问题。
但是对于消费者的种种投诉，船长背后的实际运营公司乐择公司并不认可。乐择公司法定代表人向某对于“猎鹰号”这一模式却有不同解释。他说猎鹰号包括职场转型、家校共育等多门课程，并非营销，学员依据需求报名，收费5000—2万元。退费与扣款标准，早在报课前的协议中就说明了。但纱姐说付费后才能看到。
而对于网课“老带新”返利这一模式，则称其为业内的常见商业模式。其表示，小班每月基本收入2000—4000元，部分学员佣金远超学费，多则两三万元。
维权群部分聊天记录（纱姐供图）
消费者曾多次向长沙岳麓区工商所、市场监督管理局投诉，2021年4月，消费者两次向长沙市市场监督管理局提交材料，被正式受理。
由于许意将长沙总部的冲突视频发布上网，2021年1月乐择公司起诉许意侵犯名誉权，双方都称对方有意拖延出庭。过程中，乐择公司方面多次声称，对方是职业打假人，是为索要高额赔偿而来，不是真为了退费维权。
2021年12月起，纱姐、许意等全国多名消费者相继以诈骗为由向深圳南山法院起诉乐择公司和深圳小鹅通平台。目前，双方已结束质证，等待最后一次开庭。
争议：新型诈骗还是职业打假？
纱姐说，目前被认定为教育培训合同纠纷，最多假一赔一，但乐择公司是明显的欺诈套路，肯定要退一赔三。一年内去了长沙四次，长沙工商也终于就此事立案调查。自己是第一批维权的人，要努力给全国受骗的人打样。
许意称，目前各地维权者都在积极努力，重庆、江苏、北京等全国20多地公安以诈骗立案，正在侦办中。乐择公司却称公安已撤案。目前双方仍各执一词，但都表示打算等待法院最终的判决。
向某坚持称，曾收到匿名电话要价60万，询问是否需要删除网络黑帖。此外，他对二三十人在开课1年后一起要求全额退费的行为气愤和不解，“他们投诉了那么多次，目前任何部门都未查出问题，仍不断投诉，一定是职业打假人。”
目前，小鹅通内的猎鹰号相关课程已暂无更新，各新媒体账号中仅微信视频号“船长梁晓玲”“会读心的晓姐姐”仍在更新。
律师：若提供商品与宣传不符属虚假宣传，平台对产品有把关责任
对于课程买卖双方，河南豫龙律师事务所律师付建认为，欺诈是指故意告知对方虚假情况或隐瞒实情，诱使对方做出错误表示的行为。若有实证表明，课程机构背离所宣传的课程功能，将学员另作他用，对学员而言不能实现课程目的，属于一种服务欺诈。同时，若宣传内容、合同内容与实际课程明显不符，则属于虚假宣传。
而职业打假人表现为以买假为手段，打假为目的，故意购买产品质量存在一定问题的商品或服务，以获取法律规定的惩罚性赔偿，具有较强的逐利性。
付建认为，小鹅通并非涉案合同的相对方，“学员”权益受损首先应向课程方主张权利。若小鹅通违背了法律法规和自己制定的规则，则应承担相应的后果责任。
【实习生】杨紫涵
（文中许意、纱姐、向某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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