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首批获得牌照的消费金融机构,捷信的消费金融发展进入了一个“十字路口”。
一位熟悉捷信消费金融股权出售谈判过程的内部人士透露,捷信消费金融的母公司——PPF集团创始人彼得凯尔纳(Petr Kellner)去年3月意外去世后,市场开始传言PPF集团新的管理团队可能会对捷信在中国的业务战略进行重大调整,包括引入股权合伙人。
去年年底,PPF集团首席财务官卡特琳娜吉拉斯科娃(Katerina Jiraskova)公开表示,对于一些发展潜力广阔的国家和地区,集团可能会继续单独经营业务,或者邀请合作伙伴进行业务合作,为消费金融贷款提供批发资金。
在很多业内人士看来,迫使捷信消费金融决定转让股权的根本原因,不一定是PPF集团新管理团队经营策略的突变,而是捷信消费金融近三年各项业务收入的大幅下滑。
2019年之前,捷信消费金融依靠广泛的线下业务布局和人群战术,使得资产管理规模一度冲击千亿元大关,跃居国内持牌消费金融机构之首;然而,随着市场环境的变化和自身业务转型进展缓慢,捷信消费金融各项业务发展迅速进入“下滑趋势”。到2020年末,其资产规模已降至652.07亿元,这意味着短短一年时间,捷信消费金融的资产规模缩水超过30%。
因此,捷信的消费金融遭受了裁员和业务收入损失。
在今天的局面下,上述业内人士透露,其背后的因素很多,包括过度相信其在海外业务运营的成功经验可以在国内成功复制,并没有快速适应国内市场环境的变化;高层变动频繁,业务线上转型未能承接之前人群战术和线下布局带来的业务流量。
“现在,PPF新的管理团队已经为捷信消费金融引入了股权合伙人。除了希望回笼部分资金,另一个重要目的是借助东方新股的资源赋能,解决线上业务转型的诸多短板,拓宽融资渠道,帮助捷信消费金融焕发第二春。”他认为。
成败在“线下”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2000年后,捷信集团母公司PPF集团创始人彼得切尔纳(Peter Chelner)开始频繁飞往中国,考察中国消费信贷市场的发展前景。
2004年,PPF集团的全资子公司捷信集团在北京设立了代表处。三年后,捷信中国总部在深圳福田中心区CBD成立。
2010年2月21日,捷信集团在中国获得监管批准,成立外商独资持牌消费金融公司————捷信消费金融(中国)有限公司(简称“捷信消费金融”)。
此后,随着中国普惠金融行业的快速发展,捷信消费金融凭借市场先发优势,迅速跃居国内持牌消费金融的领先地位。
在他看来,2018年之前,捷信消费金融的线下布局和人群战术与普惠金融的快速发展趋势不谋而合,中国。也就是说,捷信消费金融通过广泛的线下布局,成功抓住了三四线城市和农村人群的3C、摩托车、医美等消费热情,获得了巨大的客户流量,迅速扩大了业务规模。另一方面,借助人群战术在更大范围内推动面对面的风险控制,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信用风险。
数据显示,2016年,捷信消费金融的资产规模和营收分别达到469.7亿元和68.26亿元,但到了2019年底,这两个数字突然增至1045.36亿元和170.38亿元,使得捷信消费金融成为持牌金融消费行业的成功领跑者。
于是,捷信的线下业务团队不断扩大。
“然而,这反而成为捷信业务在线转型的巨大负担.”他直言不讳。具体来说,第一,2017年以来,大量消费金融产品从线下迁移到线上。但捷信仍然坚持线下业务发展战略,专注于与白前等同行争夺线下市场份额,最终白前以较低价格被收购。捷信看似“大获全胜”,却失去了线上业务转型的最佳时机。最明显的标志是,2017年的招联消费金融,凭借线上业务布局,虽然资产规模只有捷信金融消费的60%左右,但净利润却比后者高出15%左右。
此外,互联网巨头进入市场推广大量线上消费金融产品,开始快速抢占国内消费金融市场份额,无形中挤压了捷信业务的发展空间。
二是庞大线下团队的精简,让捷信的消费金融“疲于奔命”。2020年,捷信消费金融推出2023战略3354推进业务线上转型后,如何妥善处理数万名线下团队员工消耗了捷信消费金融巨大的精力,甚至影响了后者的线上转型进程。
这使得捷信的消费金融迅速从市场领导者转变为追赶者。
一是线下运营成本高,导致捷信消费金融产品利率难以大幅降低。产品端利率定价的劣势导致部分客户流失;
二是市场红利逐渐消退,使得消费金融市场开始面临存量客户的竞争。然而,许多股票客户更愿意使用更方便的在线消费金融产品,这导致捷信的消费金融业务不断萎缩。
第三,线下产品也开始遭遇经营挑战。例如,人们很快习惯了在电子商务平台上购买3C产品,这导致了传统线下3C销售场景下的业务流量持续下降。由于欺诈风险增加,线下医疗美容场景不得不停止。此外,捷信消费金融向信用记录良好的用户提供的现金分期服务也因现金贷监管收紧而遭遇运营波折。
“更糟糕的是,线下团队不断裁撤后,机海战术所创造的规模效应一去不复返,导致业务规模不断下滑,进而对业务经营构成新的不确定性。”这位退休的捷信消费金融家指出。其中,最大的影响就是很多业务人员不断减少,导致业务发展困难甚至“名存实亡”。
“高开低走”原因探析
在他看来,捷信的消费金融短短几年就“走下神坛”。另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是,其未能充分利用“持牌消费金融”这块金字招牌。
尤其是无风险贷助业务模式兴起后,相关贷助产品的平均利率低于保底贷助产品,吸引了
大量优质客户流向前者。
他回忆说,2019年起,捷信消费金融开始重视这个问题,尝试加大发行信贷资产支持证券化ABS产品规模以实现低成本筹资,但当时消费金融线上化运作风起云涌令众多投资机构不再看好线下模式,导致捷信消费金融只能以更高的成本募资。
2020年6月,捷信消费金融公告称,首席风险官LI HONG离职。同年10月,捷信消费金融又宣布RomanWojdyla不再担任公司总经理,由OndrejFrydrych接任。
去年2月底,捷信消费金融突然宣布OndrejFrydrych不再担任公司董事长;两天后,捷信首席财务官王涛也离职。
在多位业内人士看来,这导致捷信消费金融的业务线上化转型征途更加曲折——毕竟,熟悉业务的高层因业绩不佳而离职,新的管理团队又需要一段时间熟悉各项业务发展状况与转型痛点,导致相关业务线上化转型步伐更加“慢一拍”。
“这背后的深层次原因,是捷信消费金融高层团队坚信他们的海外运营经验能复制到中国市场,没能针对中国市场环境变化做出及时的变革。”前述已离职的捷信消费金融人士认为。
比如高层团队认为捷信为众多民众创造信用记录,等于获取他们的忠诚度,事实是随着市场竞争者增多,众多民众也会“货比三家”,挑选利率更低、操作更便捷的其他消费金融产品;此外,捷信消费金融部分高层认为巨大的市场份额就是极高的竞争壁垒,但消费金融产品线上化运营彻底改变了原先的行业格局,令新入场者拥有后来居上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捷信消费金融持续秉承海外现金分期业务的运营法则,即高利率覆盖高风险并创造高利润,但事实上,随着持牌消费金融机构一度被要求落实贷款利率上限——4倍LPR,所谓的高利率产品“不复存在”,此外,多头借贷与欺诈风险等问题持续发酵,导致近年消费信贷风险持续走高,彻底颠覆了上述运营法则。
数据显示,2017年-2020年期间,捷信消费金融累计核销约391亿元坏账,其间其利润总额仅有37亿元,前者要超过后者逾10倍。
一位消费金融业内人士表示,在互联网 消费金融时代,机构更需要依托科技赋能降本增效与完善风控机制,从而获取可持续的利润,原先的“高利率解决一切烦恼”的模式早已不适用。
去年,联合资信决定将捷信消费金融主体与“19捷信消费金融债01”列入信用评级观察名单。理由是他们认为捷信消费金融的2020年经营业绩暴露其业务处在转型期,业务规模收缩趋势较明显、高管稳定性呈现一定波动、资产质量下行压力较大、盈利水平承压、未来经营发展趋势尚不明朗,上述因素可能会对该公司未来业务发展、风险管理、盈利能力、流动性与融资环境等产生影响。此外,母公司捷信集团大幅亏损与集团实控人离世等因素,或在某种程度影响母公司对捷信消费金融的支持力度。
“不少捷信员工担心若不加快轻资产模式转型步伐并果断剥离庞大线下业务,未来企业的经营压力将更加严峻。”这位已离职的捷信消费金融人士指出,令他没想到的是,等待捷信的不是一场更激烈的业务变革,而是股权出让。
一笔多赢的股权交易?
4月中旬,捷信消费金融对外回应称,捷信希望通过寻找实力雄厚的股权合作伙伴,进一步加强其在中国市场上的行业地位,以整合其在中国市场的业务,并令运营更加本土化。
上述知情人士认为,这背后,是去年捷信集团母公司PPF集团创始人彼德·凯尔纳意外离世后,PPF集团新管理团队对捷信中国业务发展策略做出了重大调整。
“相比彼德·凯尔纳持续看好中国市场并坚持长期投入支持捷信消费金融业务发展,新管理团队可能更希望回笼资金与实现利润回报。”他分析说。毕竟,2020年疫情暴发导致众多新兴市场国家消费信贷市场遭遇波折与发展的不确定性,加之捷信集团自身业绩持续下滑,迫使他们不得不“丢车保帅”。
去年,捷信集团母公司PPF集团宣布与MONETA银行完成12亿美元的交易,即MONETA 以 12亿美元收购 AirBank、PPF集团旗下消费金融业务与 P2P 公司 Benxy,这意味着PPF集团将捷克和斯洛伐克市场的消费金融业务“拱手让人”。
此前,PPF集团就旗下信贷公司Home Credit Bank在俄罗斯的业务寻找买家,PPF集团还在东南亚和印度尝试寻求新的合作伙伴,通过引入新股东转让其在当地的消费信贷业务主体部分股权。
究其原因,是捷信集团母公司——PPF集团高层需从全球视野统筹调配资源投入,尤其在自身遭遇业绩滑坡令资源投入极其有限的情况下,只能牺牲一些具有长远发展潜力的新兴市场业务“回笼”资金,并投向急需扶持救助的业务领域。
具体而言,捷信金融母公司——捷信集团在2019年7月15日向港交所递交招股书,计划在2019年完成上市,计划募资10亿-15亿美元。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市场业务占捷信集团的业务比例相当高,2016年-2019年一季度末期间,捷信集团在中国市场的在贷余额分别达到56.43亿欧元、106.85亿欧元、124.46亿欧元、133.53亿欧元,占其在贷业务余额的比例分别是52.7%、63.3%、63.6%、63.9%。然而,由于当时中国境内P2P等消费金融产业遭遇从严监管,且现金贷业务面临整顿,令众多消费金融机构未来发展存在较高不确定性,捷信集团的上市申请迟迟未获通过,令后者在4个月后撤回上市申请。
“为了提升上市成功几率,当时捷信集团一度加大资金投入,迅速扩大中国境内线下业务团队以寻求更高业务规模,但由于上市没能成功,捷信消费金融反而背负更高的运营成本,令PPF集团新管理团队不得不决定转让部分股份以进一步减轻财务压力。”这位知情人士分析说。
在他看来,尽管当前消费金融科技监管政策趋于完善,令多家持牌消费金融机构悄悄启动IPO进程,但鉴于过去两年捷信消费金融的各项业务大幅滑坡,其上市难度远超以往。
“这也是各取所需式的多赢交易。”前述已离职的捷信消费金融人士指出。
对这家上市互金公司而言,拥有持牌消费金融业务牌照将有助于他们参与银行间同业资金拆借等业务,进一步降低融资成本与产品利率定价,令其业务竞争壁垒持续提升,且捷信的线下业务团队有助于这家上市互金公司加快小微业务布局,因为众多小微个体户仍需线下调查了解其最新经营状况,才能做出精准放贷决策。
对捷信消费金融而言,上市互金公司的科技赋能与互联网运营经验则可以帮助它更好推进业务线上化转型,打造更加轻资产与智能化的业务模式;对捷信母公司——PPF集团而言,这意味着部分资金得到回笼,可以投向他们认为更重要的业务领域。
在他看来,捷信消费金融筹谋股权转让,某种程度预示着消费金融产业粗放式发展时代的落幕,随着市场环境变化与业务模式变革,未来国内消费金融市场将在科技赋能与业务线上化的驱动下,迈入拼融资成本,拼风控能力,拼场景服务能力,拼市场反应速度,拼新技术研发能力的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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